雷声大作，乌云盖天。棠贵妃左手执笔，雪白的宣纸上留下华丽的字迹。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她一人，宫人都被撤换了，只剩贴身的丫头意柔还在。
意柔按照贵妃的吩咐，按时给宫里的花花草草浇水，一日三餐从不落下。她对自家娘娘佩服得五体投地，皇上都让娘娘闭门思过了，娘娘却还能气定神闲地练习书法。
只是娘娘眉间依旧笼罩着愁云，大抵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吧。
棠贵妃屏息凝神，试图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宣纸上。早些时候就有人曾教导过她，无论处于困境还是逆境，一颗心都要稳。
特别是这种时候，不能慌。一慌就输了。
瑶妃无故腹痛晕倒，上演了好一出大戏。佛珠是她准备的不错，可她从未在那上面做过手脚，又怎么会有剧毒一滴香？
但是无论她怎么辩解，皇上都不信她。先前她多卖力地怀疑瑶妃身上“不干净”，现如今她就多受制。
是啊，春祭是她负责的，高僧是她特意请来的，就连怀疑瑶妃的话，都是她说的。
她怎么可能跟瑶妃中毒没有关系呢？
耐着性子让意柔研墨，宣纸是质量上乘的，无论下手多重，墨水都不会透下去。昭阳宫的一切都是最好的，包括放在角落里积灰的笔墨纸砚。
棠贵妃冷笑一声，环顾四周。昭阳宫是东六宫中最为耀眼的存在，琉璃瓦顶，极尽豪华，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它的诱惑。
然而即便在这样的宫殿中居住，也不能满足她的野心。始终有一个地方，是昭阳宫比不上的，甚至不在东西十二宫之中，即便它破了烂了，里面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了，依旧比所有后宫都令人神往。
坤宁宫，先皇后的宫殿。
抬眼看看外头，雨还在下着，淅淅沥沥间宫阙重叠，也依旧能看到坤宁宫的影子。
这么多年，哪怕她统御六宫，成了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，都只能守在昭阳宫里。若是看不见便也罢了，可从窗外朝北边一瞧，坤宁宫的屋瓴就直直刺入眼睛。
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，大肃皇宫之中，永远有一块她触碰不到的地方，只能远远看着，想住进去就是痴人说梦。
她明里暗里也提过，可皇上是个聪明人，有意无意地忽视了。
一开始的时候她想，凭什么，一个死人还占着位置不放，让她永远只能屈居第二吗？
后来她想明白了，这句话不该这么问。应该问，凭什么，他宁愿用坤宁宫陪着一个死人永远不见天日，也不愿把它腾出来给别人居住。
为什么，他在缅怀吗？她不屑地勾勾嘴角，李封炎，他有什么资格？当初她给先皇后下毒药的时候，他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吗？
她联手前朝、后宫，一起对先皇后大加讨伐时，他护着先皇后了吗？